人人心中都有個小警總
「馬糞馬屎建成館
逢迎拍馬留臭名
奪人生計毀家園
老天不饒劉政鴻」
8月16號下午,我們坐農陣的遊覽車到達苗栗縣政府,從小在此地長大的黎登鑫老師,手拿一塊大大的保麗龍板,上面寫著七言四句標語,帶著我們走進附近的夜市,準備在裡面解決晚餐。一個全身刺青、穿著吊嘎的中年男子走出來,擋在老師面前,說:「我們夜市不可以有政治色彩,」並請我們離開。即使我們說只是要買東西吃,仍然百般刁難,不讓我們進入。
樂團人聲援苗栗人
在苗栗縣政府前,用兩台發財車搭起簡單克難的舞台,即使縣政府給的路權只有馬路的一半,我們仍仗著破千的優勢人力,將警察的封鎖線趕到馬路邊緣,佔據整個縣府前大道,舉辦苗栗縣有史以來破天荒的一次「野台開唱」,在劉政鴻的地盤,用最大的音響,對著劉政鴻開砲。
「我真的很高興可以來苗栗縣政府唱歌,因為已經肚爛就久啊!」農村武裝青年阿達的一番話,引起台下熱烈的歡呼。
農村武裝青年第一首演唱〈囝仔你甘知〉,他說他要把劉政鴻當做囝仔來教,希望他可以聽得懂,這個社會的黑暗。我想想確實沒錯,能夠說出「天賜良機」這種話的人,不是太老練,就是太天真了。有時候,我寧願將人想得太天真,天真到以為只要拆了房子就可以帶來發展,就可以為苗栗帶來未來。
到底咱的慾望是要發展到什麼程度?
到底咱的未來是要過啥米款的生活?
你咁有看到、聽到土地病痛的拖磨?
你咁ㄟ知影進度背後是用生命來交換?
樂團人街頭陣線是一個為了這次活動而組成的團體,可說是介於公民組織與樂團人之間的一個新興團體,由台灣多個獨立樂團的音樂人所組成,代表臺灣獨立音樂圈聲援大埔。重金屬樂團暴戾之眼主唱Lala,連帶領大家喊口號也多了一份殺氣,讓人感受到年輕音樂人的活力,與對大埔的堅定支持。他們特地為這次活動寫了一首歌〈有我陪你〉,並與大家一同合唱:「迎向曙光不再疑惑就是現在有我陪你!」鼓勵現在的年輕人,多關心一些社會議題,並提出了一個重要的問題:「追求幸福為何受到懲罰?」中華民國憲法保證人民有追求幸福的權利,那為何中華民國的官員卻要懲罰追求幸福的人民呢?
對我來說,樂團的聲援代表一個很重要的聲音,這不只是搖滾樂的重要表現,更是人民痛苦心聲的傳話筒。如果政府聽不到人民的心聲,那就更大聲高分貝地歌唱,直到有一天被聽見為止。
苗栗人支持大埔人
這樣的場合,苗栗的音樂人當然也不會缺席。苗栗女俠羅思容就說:「生於斯死於斯,我們不捍衛,誰捍衛?我們拒絕黑暗、拒絕墮落!」但也說:「做苗栗人有夠衰洨,有夠肚爛,有夠沒見笑。」全因為出了一個劉政鴻。
羅思容演唱詩人羅浪先生的〈白雲之歌〉與〈芭蕉〉,皆是羅浪先生對於二二八與白色恐怖時期的反思,鼓勵年輕人更加勇往直前,站出來為自己的權利打拼。羅思容溫柔而堅定的歌聲,詮釋自己父親的詩作,上一輩對下一輩的期許,轉而成為羅思容對這一輩年輕人的期許,更加令人動容。
芭蕉啊
當出發的日子來臨
就要像一群脫韁的駿馬
就要像一群勇敢的戰士
搖撼綠色的旗幟
向前衝鋒 嘶吼 奔騰
她也更加期許我們這一輩的「孤毛頭」們,要有孫悟空「好小子」的精神,敢闖、敢衝,「創造台灣不同的歷史一頁,做一個捍衛人權的孤毛頭。」
客家歌手黃連煜為了這次活動,特別寫了兩首歌,表達苗栗人的心聲。〈原諒崖,阿公太〉,以傳統客家山歌的形式,唱出被徵收土地的苗栗人心中的無奈,無法好好保存阿公太(祖先)世世代代傳承的祖地,並不是我們後代子孫的錯,請祖先原諒我們。〈我從來沒死〉一首歌,以黃連煜特有的戲謔手法,諷刺地道出大埔四戶家被拆掉的悲哀:
昨天我夢到我見到張藥房
就像你我一樣活生生站在我面前
我說你不是死了三十天了嗎
它說我從來沒死 我從來沒死 我從來沒死
它說它說 他們忘了殺死的人會繼續去組織
在夢中與張藥房的對話,此情境想來令人發噱,但拆屋的夢魘,確實活生生地存在苗栗人的潛意識之中,無法揮發,也無法張揚,夢中的張藥房說得也沒錯,那些拆屋的人忘記了,沒被殺死的人會繼續去組織,繼續抗爭下去。
黃連煜並不企圖呼喊什麼,作為苗栗人,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表達苗栗人自身的無奈,以最少的方式,道出了最多心聲。
劉政鴻公祭
今天最莊嚴肅穆的活動,莫過於苗栗縣長劉公政鴻的公祭活動,他功在家國,毀田無數,天賜良機,生靈塗炭。他的提早離開,不禁令人掬一把不甘心的眼淚。
一開場就派出孝女白琴來「哭爸」。孝女白琴趴在地上,卻哭得心不甘情不願,好像死了老爸還覺得很開心似的,一直說:「阿爸,你死好啦~~」主持人看了無奈,只好在台上一直威脅:「你如果太小聲,等一下領不到錢我跟你講!」孝女白琴才放聲大哭。唉,怎麼會這樣呢,一點誠意都沒有,只是為了錢而做事,跟劉政鴻差不多。
再來派出師公辦「超渡劉政鴻水陸大法會」,師公鈴、法螺、銅鑼、木魚全部上場,現場熱鬧滾滾,冥紙滿天飛,叫劉政鴻趕快來撿,然後就可以趕快過橋投胎。師公禱詞:「伊如有拿紅包者,一定會不得好死,上刀山、下油鍋,以後東窗事發,關到頭髮生頭蝨,好不好~~」
活動的最後,劉政鴻公祭,各地自救會獻上祭品:有「天賜良機」匾額、怪手、科學園區、風車、殯葬園區、集遊法。主持人說:「我們這些東西都已經獻給劉政鴻了,因為這些都不是我們人可以得到的東西,請他不要再跟我們搶了,好好的走,不要再想這些東西。」
再來全場一起大合唱〈你咁有聽到阮欸歌〉,不過我想他一定沒聽到,因為他早就安詳過橋了,不過我們還是一邊放黃克林的〈倒退嚕〉,一邊為苗栗縣政府擲上無數雞蛋。
「恁阿公啊欲啊死啊有啊交待啊,叫你咧良田好厝不通黑白來哦~」
音樂連結:
拆政府守護苗栗音樂會-劉政鴻超渡法會
守護苖栗音樂會─樂團人街頭陣線:有我陪你
拆政府守護苗栗音樂會-農村武裝青年
拆政府守護苗栗音樂會-羅思容
(刊於極光電子報2013.8.20 http://blog.roodo.com/aurorahope/archives/25444362.html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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