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8月11日 星期日

流行音樂筆記2:K-pop、嘻哈音樂與洗腦歌

1.      流行音樂的大量複製模式

蘇珊朗格《情感與形式》:「這種判斷(批評家所建立的一套標準)並非盡善盡美的標準,它只是對作品進行的解釋……一旦它們被普遍地應用或被當做成功的尺度,就要誤人子弟了。」

流行音樂對藝術最大的傷害,就是在商業利益的驅使之下,不停複製上一個成功的經驗,但藝術作品的成功如果有路可循的話,就不會這麼困難了,所以產生了大量失敗的作品。而流行音樂的接受史,就是一次成功的美感經驗後大量複製所產生良莠不齊的作品,直到下一次新的美感模式被創造,又產生下一次同質性的輪迴;其實大部分的藝術接受史都有同樣的模式,但流行音樂的輪迴過於快速而細緻,以致此種「搶鮮式」的模式成為流行音樂產業鏈一種固定的發展模式,這對音樂作品的生產本身並不太有利。

在此「搶鮮式」的複製模式之下,產生了一種「同中求異」的運作模式,這在瞬息萬變的K-pop中特別容易觀察到。每個偶像團體都遵循類似的美感模式來發展自己,再於其中放入一點自己的「特色」,也就是此團體的強調之處。如有些是性感系,有些是可愛系,可愛還要分鄉村可愛、校園可愛,性感又分都會性感、異國性感等(非專業分類,理性勿戰ㄎㄎ),通常是以專輯或宣傳期為單位來發展其整體美感模式。如此細緻的同中求異,就是為了讓觀眾不要快速厭煩,或感到重複,能繼續支持這個團體。


2.      豆花妹「I服了U
副歌:「I服了U,服了UUU」,整句話運用了華語與英語,英語卻又由「you」再度破壞為「U」(其實也是種慣用法了),就是種語言結構的破壞與陌異化。這種「服了你」,是種無奈、俏皮又幽默的反應,再配合語言的破壞,使其表達力加深,最後的「UU」,看似不重要,卻是整體結構相當重要的基底,有了這兩個,才因而顯得完整,才因而容易被記憶,因而具有「洗腦」的功能。


    其表達的心理狀態其實頗為罕見,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種不經意流露出的自我調侃,通常見於好友間的互相言語調侃,由豆花妹這種可愛偶像路線來詮釋相當剛好,加乘其可愛效果,也讓這首歌儲存了時下年輕人一種特殊的心理狀態。
    I服了U」剛好可與韓國偶像團體She'z的「UU」作對比,在副歌部分都出現了「UU」,雖然兩廂著重點不同,但我覺得「I服了U」副歌的表達力確實比較強,較容易被記住。

蔡黃汝(豆花妹)首波主打 [I服了U] official MV (Full HD)
She'z - UU


3.K-pop的「偶像」性質與歌詞創作

    K-pop偶像團體,大多為成年年紀左右的少男少女,鎖定觀眾群也差不多年紀,是為了滿足他們這個年紀對生活的某種幻想;4minutes的「What’s your name」表達少女見到帥哥的心聲,李孝利「Bad girl」表現女孩成長過程自我定位的掙扎。滿足青年人對生活的想像,甚至可填補生活中的不美滿,就是塑造「偶像」的目的。

    歌詞淺顯易懂,讓接受群眾能到達最大量,這就是K-pop的美學,其實也不是不能寫更難更文學的歌詞,但這樣觀眾才看得懂聽得懂,光鮮亮麗的外表、勁歌熱舞的表演形式,怎可能配上過於複雜的歌詞呢?歌詞表達的內涵最好只有一層,可以立刻被接收,不用太多思考,讓觀眾與表演者的距離達到最低,這就是K-pop的美學,可能即是流行音樂的操作手法,K-pop則明顯做到極大化。

    最明顯的例子,莫過於PSY的神作〈江南style〉。全世界有幾億人口聽過這首歌,試問有多少人了解其歌詞內涵?歌詞意義的極大稀釋(對不懂韓語的接受群眾來說,幾乎等於零了,即使看了英文翻譯歌詞,還是不覺得接受到多少),其實是這首歌成功的一大原因,因為接受群眾完全不需要透過歌詞來了解這首歌,接受門檻極低。


4.熱狗-我愛台妹

    熱狗〈我愛台妹〉最重要的,是為時代提供一個新的價值觀,饒舌歌手厲害之處就在這裡,能用直白淺顯的歌詞道破時代的心聲。

    近十年來,「台客」概念已行之有年,且慢慢成為另一種文化主流,「台妹」卻仍與「南部」、「粗俗」、「檳榔西施」、「鋼管舞孃」直接連結。熱狗這首歌扭轉的是一個時代的價值觀,並營造輕鬆愉快的氣氛,讓人不察被改造的意識,且又敢貶低時人奉為女神的侯佩岑與林志玲,其氣魄自然流露不假外求,完全表現了自己毫無所謂又逆勢而走的態度,正是嘻哈精神的完美呈現。其中台妹的濃濃台味、與台灣男人趨之若鶩的趣味態度,雖不過是一個時代文化的潛層現象,卻因其趣味與深刻刻劃,而成為當時臺灣文化的重要面向,無怪乎能成為時代的經典,連大支都說「地下很簡單 要大家接受才是難 你看連熱狗 都寫不出第二首我愛台妹」(大支〈芭樂〉)。說真的,要創作這種作品,需要天時地利人和,還有一顆面對時代無謂而直白的心,而這又豈是一個大紅的歌手這麼容易拾回的呢?

    收錄〈我愛台妹〉的《Wake up》專輯發行於20061月,瞬間爆紅,同年6月,歌中被點名作為「女神」標的的侯佩岑首次以台妹裝登上17屆金曲獎舞台,與熱狗、張震嶽一同合唱〈我愛台妹〉,還編了歌詞互嗆。由看熱鬧如我的角度而言(?),連侯佩岑都不得不在這首〈我愛台妹〉面前俯首稱臣了,那還有誰敢看不起「台妹」呢?這首歌的文化意義也就此完成,「台妹」正式納入台灣主流文化的一部分。至於後續效應如何呢?說實在我不太知道(不負責任)。

MC HOTDOG&張震獄&侯佩岑 - 我愛台妹(17屆金曲獎)


2013.6.23-25日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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